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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殿下,臣可以走,不过有些话总是要说明白的。”

  说着他甩手,“啪”地把一块铁质令牌摔在了辛鸾脚下!

  “我受公子襄所托不假,然信物无多,只有手中这个刻着’齐’字的令牌,信不信由着殿下。”

  他看着他,那一眼几乎杀机毕露,“‘惊山鸟’拿公子襄来说项,那我也来说——卑职且请殿下好好想一想,若今日真是腾蛇外贼入侵,王庭之外还有十万大军,就算敌人强悍,神京复克也不过就顷刻之间——你哥哥,又何必让你’逃’?——殿下就没怀疑过吗?且为何这一逃就是’逃’向万里之远的西境蜀地?您觉得这合常理吗?”

  辛鸾轻轻地摇头,佝偻下腰,眼神哀痛得几乎在求他不要说下去。

  邹吾不是不清楚,惊山鸟临时编造的话漏洞多多,却只是因为惊山鸟说的,是辛鸾此时最愿意信的那一个,所以哪怕他不怀好意,辛鸾也想饮鸩止渴。

  而他邹吾说的,语气即使再平稳,也像一把尖刀,狠狠地捅在了辛鸾的身上。

  可生死抉择关头,他这刀,已不敢不下。

  他身体紧绷如弓,一字一句地继续道,“您若是想不清楚,那我来说。他让你逃,是想保全你的性命;而让你逃向万里之远,不再回来,是想保他父亲的声名——他想两相保全,想相安无事,天衍帝既死,祸事已成,他最希望的,是一张大手草草盖过他父亲的孽,不再提了。”

  这话太狠了,太狠了。

  辛鸾也没见过这么冷静残酷的人,他披雪而来,像一座永不消融的冰川,三言两语剖开了他的亲人最隐秘的企图,说他父亲的死亡,说他王叔的背叛,说他哥哥的居心,说他已被抛弃……

  “您问我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?其实原因很简单——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又如何?”

  辛鸾痛苦地捂住耳朵,“……闭嘴!”

  鸾鸟嘶叫起来,可邹吾没有停歇,一剑挑开了那畜生,脚步无声地向他逼近,“说与不说,不再言者,而在听者。我说清楚有用吗?您有可信任依赖的人吗?有为您效命誓死的兵马吗?有威望和能力吗?亮出你太子的名号,能号令天下的封君封臣为你效命吗?”

  “闭嘴!!!!”

  “您除了担忧和伤怀,什么都做不了,所以卑职实在没有道理在紧急关口与您细说,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嘛……”

  而同时,邹吾伸手,大步突前——

  可倏地,辛鸾抬起兵刃架上了自己的脖子!

  ·

  就差一点,邹吾就能抓住辛鸾了!

  刹那间,他的瞳孔猛缩,一只手狠狠地顿在了空中!

  辛鸾声嘶力竭,“我让你走开!听到没有!”

  他拿着刀,痛苦不堪地摇着头,“我不怕死,你不要逼我,我可以跳下去……”

  邹吾瞬间就不敢动了。

  有血潺潺地从辛鸾的嘴角流出来,那是刚刚“夜鸮”在他嘴里扯开的伤口,他深深地看着这个养在深宫、长于妇人之手的稚子,前有追兵,后有悬崖,不堪一击的孩子蹈踏于生死一线,可他望向他的眼神,神情竟不容轻侮。

  铁青的天幕之下,邹吾看得心惊肉跳,仿佛看着多年前困于绝路的自己。他不自觉地就让开了,反手插剑于地,举手涩然道,“好……我退开,您别做傻事。”

  ·

  相持中,另一边“惊山鸟”受卓吾阻拦逼近不得,此时也忍不住爆发一声嘶吼,“殿下!别上当!您父亲身受重伤,他还在等您回去!”

  这一句何其突然,辛鸾一片死灰的眼睛仿佛骤然燎起了火焰。

  只一瞬间,邹吾就知道自己败了。

  辛鸾睁大了眼睛,那一刻几乎就要哭了出来,他放声大喊,“我父王还活着?!”

  “惊山鸟”厉声回吼:“自然!”

  那一刻,邹吾就知道了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!他不假思索地上前,轻盈迅疾地伸手想抓住辛鸾,谁知辛鸾那一刻却忽地生出赴死般的倔强,架着卓吾的刀刃,猛地后退一步!

  只一毫厘!

  辛鸾的脚踩在悬崖的边角,只差了一毫厘!

  雪块和泥土哗哗砸下,砸出惊心动魄的声响!

  辛鸾衣襟里的玉石发出悠悠的光芒,邹吾投鼠忌器,一瞬间哪里还敢再动!

  辛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,急切地叩问,“你既然忠勇,公子襄一人托付就敢带我出城,那主君之令,是不是也不会不听?”

  果然,邹吾一下子就被问住了。

  辛鸾不傻,他知道眼前人若不是还恪守着礼节对他心有顾虑,一早便擒住了他,也无需在这里和他纠缠,他横着刀,刀锋于脖颈又贴上一分,任丝丝缕缕的血从伤口中压出来,“那我现在下令:我让你们让开,我要和’惊山鸟’回去——我要回家。”

  山风鼓荡啸厉,辛鸾这一句“回家”,实在是太过怆然。

  辛鸾以命相胁,邹吾还能如何,他的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“殿下,您想好了吗?”

  他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,恳切道,“我可以退,我本来就只是您的护卫,我和弟弟可以退——可人这一生的路,殿下选完,都是要自己负责的。”

  辛鸾鼻子一酸,忽然深望了他一眼。

  真正的实力面前,他所能胁迫的,无非是眼前人不想强行违拗他、不想让他死的心意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,像杀手,又像君子,明明有暗夜里予取予夺的身手,骨子里却有文人的意气与温柔。辛鸾茫茫然地,忽然就生出几分绝望的可惜:可惜这么一个人?,这样的能人君子……父王竟不曾重用于他。

  最后,辛鸾哑声点头,对他道,“是生是死,都是我自己的选择……我自己承担。”

  ·

  话到此处,邹吾只能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