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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(1 / 2)





  元君意垂眸,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  侍卫依言开门。

  庭院内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

  元君意点亮火折子,一点微弱的星芒却足以照亮整间院落。傅谅如上次所见般蜷缩在角落里,突如其来的光似乎让他有些意外,茫然地抬头看过来。

  “阿谅,我来救你出去。你赶紧把你的衣服脱下来,跟他交换。”我指了指那名死囚,简洁地解释:“他留在这里假扮你,我带你出去,元大人已安排马车在外面接应。”

  他挥开我的手,冷厉道:“你走,我不要你救!”

  “你小点声!”我耐心道:“阿谅,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,先出去好吗?你要骂我打我都行。”

  “我不出去!我就是要呆在这里,让你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!你……啪!”话未说完,元君意竟石破天惊地上前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。傅谅整个人被打蒙了,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。

  我忙上前拉他,恼道:“元君意,你干嘛打他?”

  元君意恍若未闻,一把揪住傅谅的衣领,“傅谅,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!戚玉琼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,你以为她还有回头路吗!被皇上发现的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!她不为自己考虑,煞费苦心救你出去,你居然说这种话!我告诉你,你今天不走也得走!”

  傅惟狠狠推开元君意,怒道:“我凭什么要领她的情,我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也是拜她所赐,难道你还要我对她感恩戴德不成!”

  “你摸着良心想,她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!你整天不思进取,只知荒唐胡闹,丢了皇位你怪谁!你把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,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罢了!你这个懦夫!”

  “懦夫……”傅谅愣住,卸了力似的瘫坐在地上,自嘲地笑道:“对,我是一个失败者,我是懦夫……”下一刻,他抽抽鼻子,默默地开始脱衣服。

  差点忘了这货是个无虐不欢(不就是抖m?)的性子,早知道挨打就能摆平,上次我就直接动手了。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,感激地看了眼元君意。他挑眉,一副你也会谢我的欠揍模样。

  两人很快交换了衣服,死囚揉乱头发,作披头散发状蜷到墙角去了。傅谅整理好仪容,在元君意的掩护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掖庭。

  一辆马车停在狭长幽暗的后巷中。

  我掏出一封信交给傅谅,叮嘱道:“你到建康后,带着这封信去高府找家主,他自会安顿你。”

  元睿本想将他带回突厥,我却以为不妥。傅惟一旦发现傅谅不见,必然会想到去突厥找,我考虑了很久,觉得还是将他送去江南最为稳妥。

  傅谅的神情有片刻的木然,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下,将信封紧紧捏在手中,指节咯咯作响。他垂下眼,久久没有言语。

  我催促道:“以后你自己多保重,快走吧。”

  傅谅抬起头,眸光是前所未见的深亮,依稀含着几分黯淡不明的水色。他用力地抱了抱我,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似乎隐含着许多情绪,“玉琼,对不起。”

  “再见。”

  再见,便是此生再也不能相见。

  好在他还年轻,还有机会重头来过,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皇权霸业,也不会再有阴谋争斗,更不会再有我。他可以做他想的事,爱他想爱的人,没有牵绊,没有负担。

  车帘落下,马车扬尘而去,最终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。

  再见,傅谅。

  元君意提醒道:“时候不早了,必须尽快将御令送回去。”

  我如梦初醒,点了点头,道:“今日多谢你的帮忙。”

  “何必言谢,我并没帮到什么。”

  “这种事情自然是牵扯的人越少越好,你无须为我冒险。”

  他沉默良久,道:“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才好。”

  我远望中宫的灯火,笑道:“落子无悔。”

  端午刚过,春猎便拉开帷幕。

  傅惟本想带我同行,然北运河段的开凿线路尚未敲定,每日又有一大堆工程进度需要审核,我实在走不开,这便只得作罢。

  江南即将进入黄梅雨季,届时雨量充沛,河道水位将会大幅上涨,极不利于运河的修缮开挖,所以,必须赶在梅雨季来临之前尽可能多的完成一些工作。傅惟走后,我几乎整天泡在工部,忙得焦头烂额,脚不点地。不过,隔壁组的工作也不轻松到哪里去,杨夙亦是夙兴夜寐,有时甚至彻夜不眠。

  就这般连轴转了许多天,众人皆是疲惫不堪,工作效率极其低下,于是这日晌午我早早结束日程,让大家回去休息调整。

  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慵懒,微风携来阵阵凉意,拂面舒爽。

  五月中旬,荷花开得正当好。

  御花园中,荷塘清幽雅致,碧波盈盈,潺潺而动。米分色的花瓣,翠绿的莲蓬,衬着玉盘般的荷叶,愈显清丽绝尘。

  我一路走走停停,漫不经心地欣赏塘中荷花,心绪却是一片凌乱。唉,也不知傅谅现在怎么样了,有没有安全抵达江南,开始新的生活。

  喜乐道:“大人,您怎么愁眉不展的样子?”

  我掩饰地笑笑,“可能因为最近工作太忙,有些疲累吧。”

  荷塘上有一座折桥,与塘中的凉亭相连。有一名女子正坐在亭中抚琴,她着一袭素淡的绿衣,似乎漫漫荷叶连作一体。琴声清越,若行云流水。

  喜乐拽了下我的衣袖,“那是容华夫人。”

  我眯着眼睛望了望,“是她啊。”

  喜乐有些鄙夷道:“奴婢从前在昭阳殿伺候过一段时日,这女人心机很重,看起来像只小白兔,其实是狐狸精,将先帝哄得团团转。先帝驾崩后,她仗着有几分姿色,又想勾引皇上。大人,您可得小心些。”

  我嗔道:“不许乱说。”

  傅惟不在宫里,她搞得这么美给谁看?我又仔细瞧了一番,心下顿时了然。